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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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康熙先知曉的，是端靜公主的額駙欺辱她的事，這當然是煦兒告知他的。
“煦兒今日是聽兩位姑姑私下說起此事的，皇瑪法可一定要替端靜姑姑做主，那額駙竟敢對姑姑不敬，實在太過分了。”
“朕的女兒自幼精通詩詞歌賦，當年已故的老郡王多次誠心為他的兒子求娶，朕才答應賜婚。朕的掌上明珠配他一個草原上的莽夫，是他的福氣，他倒好，竟然敢對朕的女兒不好。”
科爾沁杜棱郡王噶爾臧，當天就被召到禦前狠狠的臭罵了一頓。
如今的康熙可不是當初年少的康熙，大清正值盛世，也不同於幾十年前的風雨飄搖，況且因為已故的太皇太後和如今的太後都出自科爾沁，科爾沁部落早已與大清連為一體。
噶爾臧平日敢欺辱公主，不過是因為知道端靜公主不會背後告狀，他對康熙的畏懼是一直在的。
得知郡王被訓斥之事，其他部落的貴族都夾著尾巴老老實實的，再無人敢挑釁，尤其是部落中有公主郡主等下嫁的，都急著在康熙面前表現自己對她們的尊敬和愛戴。
這樣的場面自然是康熙最喜聞樂見的，但這份喜悅並沒有持續幾天。
雖然此時離京甚遠，但重要的奏折還是會送到禦前。刑科給事中王懿，參提督九門步軍統領托合齊的一封折子，正好就夾在這次送來的這批折子中。
康熙看完之後，臉色當時就一沈。
“去把太子叫過來。”
近身伺候他的梁九功剛轉身打算出去，又突然被叫住了。
“等等。”
看著這折子裏說，托合齊欺罔不法，貪惡殃民等罪行，康熙又突然想起一個人來，此人便是索額圖，他與索額圖同樣是支持太子，不過托合齊卻比索額圖聰明。
他為人謹慎，知道自己這個皇帝才是他現在的依仗，素來忠心耿耿，機密之事，即便是太子，他也能做到守口如瓶，正是因為這一點，康熙才會把京城防務交給他掌管。
京城防務不能擅自變更統領，否則京中一旦有什麽變故，便會鞭長莫及。如今既然有人參托合齊，不妨先聽托合齊自己如何解釋，等回京之後，再行處置。
康熙在折子裏批覆道:令托合齊上奏自辯。
“立刻將這份折子發回去。”
梁九功忙雙手接過，拿著折子小跑著出去找人送回京中。
“唔……”
屏風後面傳來一生稚嫩的囈語，康熙頓筆，果然聽見小家夥自己翻身起床的動靜。
幾個呼吸過後，只著寢衣的小家夥出現在的視線裏，他一邊擡起小胖手揉著自己的眼睛，一邊很自然的走到康熙面前，往他腿上一靠。
“皇瑪法，你又在忙啊，煦兒幫你整理折子吧。”
康熙伸出左手，先是揉了揉他的腦袋，然後夾著他的胳肢窩，將他一把撈起，讓他坐在自己懷裏，從自己身上披著的大氅，將小小的人兒整個包住。
“朕不是讓他們在床頭，給你放了件披風嗎怎麽醒了也不知道穿上再過來。萬一凍著了怎麽辦”
仰起小腦袋，看著頭頂上的皇瑪法，煦兒呵呵傻笑，想要逃過訓斥。
偏偏康熙就吃他這套，只能無奈的搖頭說: “你呀你，不是說要幫朕整理嗎還不趕緊幹活。”
“煦兒謹遵皇瑪法口諭!”板著小臉，一本正經的應答。
桌上的折子太多了，抱著懷裏軟乎乎的一團，康熙突然有些犯懶。
“朕看得眼睛有些累了，煦兒念給朕聽吧。”
小家夥點了點小腦袋，並沒有意識到此事不妥，隨手拿起一本只有康熙一人能看的密折，一個字一個字地念了起來。
遇到不認識的，他還會主動高高舉起，指著問康熙: “皇瑪法，這個字煦兒不認識，皇瑪法教教煦兒吧，煦兒下次一定記住它!”
面對如此乖巧懂事的孫兒，康熙豈能拒絕得了。
於是密折變成了這對爺孫的教學課本。
“奴才孫文成謹具奏聞……”小家夥念到這裏，突然停下，擡起小腦袋問了一句， “皇瑪法，孫文成是誰呀”
康熙左手支在桌上，撐著腦袋，右手拿著一支筆，以便小家夥每每念完一本，他好直接批覆。
“他呀，是杭州織造，專門替朕在杭州采辦絲織絹物，就像你平日穿的絲綢錦緞，不是出自杭州，就是出自蘇州。”
“哦，原來是這樣啊。”
點點小腦袋，他又繼續往下念， “六月二十日，高愈差家人林山送來黃布所裹皮箱一個，馬蓮所裹木匣二個，報稱:此乃呈進聖主閱視之物……”
“皇瑪法，這個皮箱和這兩個木匣子，裏頭都裝的是什麽東西啊”煦兒好奇地問。
“嗯”康熙略想了想， “就是金條，還有古玩奇珍一類，這會兒估摸著爺差不多送到宮裏了。等回京之後，煦兒到乾清宮來，朕領著你到朕的庫房去看看，到時候你挑幾件你喜歡的帶回去。”
進來通傳新消息的梁九功，正巧看見這一幕，聽見皇上竟然對太孫提及杭州織造秘密上供之物。先是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然後很快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何事說。”康熙斜眼瞅見他進來了，便問了一句。
“啟稟皇上，科爾沁純禧公主與喀爾喀恪靖公主也來請安來了，皇上這會兒是否要召見二位公主”
“純禧與恪靖路途奔波勞累，先讓她們歇一歇，晚些再叫她們過來，也好陪朕一起用晚膳。”
“這兩位也是煦兒的姑姑嗎”光是聽封號，煦兒還真不太清楚，畢竟他的叔叔姑姑實在是太多了。
於是見兩個女兒之前，康熙一邊批覆折子，一邊為他簡單介紹了一下。
“純禧是朕已故的皇弟恭親王常寧的庶長女，當時你大伯都還沒有出生，排在你大伯前頭的小阿哥小公主，無一例外全都夭折了，你純禧姑姑八字好，都說她是個福澤深厚之人，就像你一樣。”
康熙笑著用朱筆點了一下煦兒的額間，為他在眉間點了一顆紅痣，更為他添了幾分靈氣，倒是真的像極了畫上的神仙童子，康熙便沒有為他擦去。
“朕就把你純禧姑姑接進宮裏來養著，她進宮之後，果然出生的孩子就都養住了，後來索性就在玉碟上將她記為朕的大公主。”
煦兒渾然不知自己眉間多了一枚紅痣，還在追問: “那另一位姑姑呢”
“至於恪靖啊，可惜她是個公主，若是個阿哥，將來必定會成為我大清的賢王，青史留名。”康熙對這個女兒的評價頗高。
“賢王這不是大家對八叔的稱呼嗎難道恪靖姑姑比八叔還能幹”
康熙冷哼了一聲: “為民請命才稱得上是賢，他算什麽賢那都是趨炎附勢之輩安在他頭上的虛名。你恪靖姑姑被喀爾喀部落的百姓尊稱為海蚌公主，是因為她為他們帶去了糧食種子，帶去了大清耕種的技法，所以才贏得了當地百姓的敬重與愛戴。”
“恪靖姑姑好生厲害!”
“一會你就可以見到她了，還不趕緊繼續念，早些念完你就可以早些見到她。”
一聽這話，煦兒幹勁十足。
帳篷裏盡是他稚嫩的聲音。
本以為會耽誤一些時間，沒想到細算起來，竟然比預想中還快不少，大抵是因為心情好，沒有生幾回氣，停下來發怒。
“念完啦!”煦兒仰著小腦袋看向他的皇瑪法，一臉求表揚的可愛表情。
這一幕倒把康熙逗樂了，他故作神秘地說: “今日多虧有煦兒幫朕，朕是該好好地獎勵煦兒。”
他突然起身，將懷裏等著領獎勵的小家夥高高拋起。
“啊——!哈”
先是因為驟然升空而驚叫出聲，後來又很喜歡這種特別的淩空體驗，煦兒不自覺笑了。
“皇瑪法，再來一次吧”
“好，朕就再獎勵煦兒一次。”康熙寵溺地應答，再次使勁，將他拋舉到空中。
正好太子過來請安，一進來，就瞧見眼前這一幕，差點嚇得心臟沒從心口跳出來。
“煦兒小心!”
康熙穩穩當當接住小家夥，爺孫倆一同不悅地看著他。
“你來做什麽”
“阿瑪嚇到我了。”
太子一哽，突然認識到自己的擔心好像有點多餘。
“……兒臣來給皇阿瑪請安。”
註意到外頭天色暗了，康熙突然問: “什麽時辰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話題突然轉到這上頭，但太子還是下意識立刻回答: “申時末，快到酉時了，皇阿瑪可是要傳晚膳”
“嗯，是該用晚膳了，你先回去吧。”
“……”本就特意挑在這時候來蹭飯的太子沈默了。
【皇阿瑪怎麽不按常理出牌平日不是該留下孤一道用晚膳的麽難不成有了煦兒這個孫兒，就真的不要孤這個親兒了】
“噗嗤!”煦兒聽見阿瑪的心聲，忍不住笑出了聲。
就連康熙都不禁勾起了唇角，剛才也沒想那麽多，因為有端靜的前車之鑒，他只是想著要跟兩個女兒說些體己話，問問她們的額駙對她們是否好，太子一個大男人自然不便在場。
“罷了，你也同去吧。”
被順道打包上的太子趕緊跟了上去。
一見到兩位姑姑，煦兒就輕易將她二人區別開來，純禧姑姑雖然年長，但在皇瑪法面前，竟然會撒嬌。
恪靖姑姑與額涅有些像，這個像指的並非容貌，而是氣質——沈靜端莊，眼神也很像，清明而理智，似乎能看穿每一個人的內心。
“這便是太孫了，長得倒是像保成。”純禧公主比太子年長三歲，可以說是看著太子長大的，所以才敢私下直呼其乳名。
“大姐竟覺得煦兒像孤皇阿瑪倒是說煦兒更像太子妃。”太子聽了這句像他，很是高興。
【孤也覺得煦兒像孤，這小小家夥自己卻總不承認】
倒是恪靖公主說: “我跟皇阿瑪一樣，也覺得煦兒的眉眼更像太子妃一些，不過臉型和體格像太子，長大了，必定身形高挑。”
她突然一笑，搖著頭繼續說: “皇阿瑪，兩年前，兒臣向您討要煦兒的畫像，那位畫師的技法可有待改進呢，竟沒有畫出煦兒一半的靈動，還有這眉間的紅痣，怎得也沒有加上”
“什麽痣”煦兒下意識伸手去摸額頭。
一看手上竟然多了一片紅色。
他撅著小嘴，不樂意地埋怨: “都怪皇瑪法，把朱筆上的墨漬都弄到煦兒的額頭上了。”
康熙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純禧公主尚且沒有意識到不對，恪靖公主立刻就又重視了這位小太孫幾分。
【皇阿瑪連批折子都要抱著他不撒手，我瞧著，竟是比對當初的太子都要溺愛幾分，難怪民間都說，有了孫子，從前當寶貝一樣的兒子就成了草】
太子聽不見這句拉踩，煦兒與康熙可聽的一清二楚。
小的那個得意洋洋地回頭看他的阿瑪，老的那個又咳嗽了一聲。
“皇阿瑪進來之後，都咳嗽了兩次了，可是近來身體不適”純禧公主素來孝順，最是關心長輩們的身體。
所以即便康熙不喜她的生父常寧，甚至連常寧死後，連個謚號都沒給，卻對他這個長女一直很寵愛，也很照顧。
“朕還好，你們姐妹呢身子可好額駙對你們可好若是有人膽敢欺辱你們，一定要告訴朕。”
純禧公主面露羞澀，雖然額駙的身份不高，只是一等臺吉，相當於大清的鎮國公，遠不如妹妹們的額駙是郡王親王甚至漢王，但她跟額駙成婚以來，感情一直很好。
“兒臣都好，皇阿瑪不必擔心。”
至於恪靖公主，更是爽朗一笑，頗為高傲地說: “咱們姐妹之中，皇阿瑪最不必擔心我了，在喀爾喀，還無人膽敢惹我不快。”
額駙敦多布多爾濟雖然是汗王，但在政治上並沒有多少天賦，遇事不決，更依賴於妻子。因此恪靖公主掌著整個部落大半的話語權。
不過與尋常和親的公主不一樣，她並沒有隨額駙敦多布多爾濟住在喀爾喀部落，她在歸化城有一座屬於她自己的公主府，是康熙三年前親自命人為她建造的。
就連歸化城的將軍和督統，每個月得到公主府，向她跪安問好，她的馬丟了，都能直接叫他們親自去找，可見恪靖公主權傾漠北，誰敢招惹她呢嫌自己命長不成
“也是。”康熙雖然不是最寵愛恪靖這個女兒，但最欣賞她的性格和手腕。
幾位公主陪伴在側，自然是比兒子們要體貼暖心，康熙的心情一日比一日要好，他本來打算繼續北上巡視其他部落。
就在這樣愜意溫馨的時候，壞消息又傳來了。
“啟稟皇上，十八阿哥突然腮腫甚大，病的厲害。太醫說，十八阿哥實在不能成行，必須要留下小心調理。”
因為上次貪玩，煦兒和他的十八叔躲在假山山洞不小心睡著，害得所有人瘋找，之後再也不被允許二人私下一起玩鬧，煦兒也有小半個月沒見過他了。
“十八叔病了煦兒要去看看他，可以嗎皇瑪法”一聽小夥伴病了，他拽著康熙的袖子，有些焦急。
康熙輕拍他的後背，稍作安撫，道: “朕帶著煦兒親自去看看胤祄。”
爺孫倆到的時候，十八阿哥燒的滾燙，竟開始胡言亂語起來，他的腮下部位腫脹十分厲害，連帶著整張臉都有些浮腫。
“十八叔……”煦兒沒見過這樣的，又是擔心又是害怕，眼淚汪汪的擡頭看向自己的皇瑪法。
“皇瑪法，你一定要想辦法治好十八叔，煦兒想讓他好好的，以後再跟他一起玩兒。”
“好好好，煦兒別著急。”
康熙又扭頭問太醫: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十八阿哥為何突然病得如此重可是吃錯了東西還是水土不服的緣故”
隨行的幾位禦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一位資歷最深的站出來回話。
“回皇上的話，小兒腮下腫脹，本就時有發生，但個人體質不同，許是也有水土不服之故，十八阿哥這次病勢格外兇險，微臣等都不擅長兒科，還請皇上盡早調派一位擅長兒科的太醫前來，為十八阿哥診治，微臣會盡力穩住十八阿哥的病情。”
煦兒的眼淚決堤，啪嗒啪嗒掉在地面上，他在醫院見過有些病人突然發病，醫生最後便是這樣一臉無奈，然後那些病人就被推走，再也沒有回來過，看著人事不省的小夥伴，他的傷心再也抑制不住了。
抱著他皇瑪法的大腿痛哭起來。
康熙眼中也隱隱含淚，他緊緊地抱著煦兒，視線落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小十八身上。他已是天命之年，小十八又是他很寵愛的幼子，聽見太醫說他病得這般重，如何能不傷心。
他即刻寫了一封信八百裏加急，送回京中。
“諭三阿哥，四阿哥。十八阿哥腮腫甚大，病重甚危，故召擅長兒科的兩位大夫孫之定，祁佳兆前來。信到之日，再讓伺候十八的劉媽媽及外科大夫媽媽何氏二人來，派出幹練之人隨同護送，日夜兼程趕來永安拜昂阿，朕即刻遣人往迎。”
十八阿哥當日被挪到康熙的院子裏療養，信送出去的第二日，經過太醫的聯合會診，精心調治，他的病情略有些好轉，第三日，還笑著與煦兒說了好一會兒話。
十八主動掀開被子，悄悄對煦兒示意。
“煦兒，你上來，咱們一塊兒躺著說話。”
煦兒咧嘴一笑，他很習慣跟這位小叔叔一起做壞事，把腳上的鞋子一踹，爬上床，鉆了進去。
兩個小家夥面對面擠在一起，突然噗嗤一聲都笑了。
“十八叔，你真的沒事了嗎你的這裏還疼嗎”煦兒的小手碰了碰自己的腮下，小心翼翼地問他。
“我好著呢，煦兒你就不要瞎擔心了，過兩天，我還要陪著皇阿瑪去騎馬打獵呢。”十八阿哥信誓旦旦地保證。
“我還不會騎馬，阿瑪說我還太小了，沒有合適的馬讓我騎。”煦兒雙手托著小臉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滿是惆悵。
“對了，我都沒有見到太子哥哥，他很忙嗎”
煦兒點了點小腦袋， “十八叔你病了，皇瑪法他守著你，但是這裏是塞外，來朝見的蒙古各部落貴族很多，阿瑪得親自挨個接見他們，故意不來看你的，真的是沒有空。”
“我當然知道，我沒那麽想，都怪我自己的身子不爭氣，偏偏這個時候病了。給皇阿瑪和太子哥哥惹了這麽多麻煩，真是不好意思。”
“沒關系的，你是皇瑪法的兒子，是阿瑪的弟弟，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嘛。”煦兒抱了抱他的十八叔，安慰他的語氣又輕又軟。
小十八也很喜歡這個又香又乖的小侄子，其實雖然是小侄子，但他其實一直把煦兒當成弟弟的，他是母妃的幼子，上頭只有兩個哥哥，哥哥們比他年長幾歲，總嫌棄他是累贅，不願意帶他一塊玩。
現在有了煦兒，煦兒可以陪他一起玩兒，他們可是一起挨過皇阿瑪訓斥的交情。
“煦兒，等你也上書房的時候，你就坐在我後頭，我現在就把位置給你留著，誰都不給坐。對了，你什麽時候才長到六歲啊”
張開兩只小手，掰著手指頭認真地數了數，煦兒才告訴他: “我現在才四歲，還有一年半，也就是十八個月，才可以去上書房呢，聽九叔說，教書的師傅都很兇，是真的嗎他們會打手板板嘛會不讓我吃飯嘛”
小十八噗嗤一笑，兩只手突然就掐住煦兒兩邊的臉蛋。
“煦兒，你怎麽這麽可愛呀，九叔騙你的，師傅們一點兒都不兇，你那麽聰明，他們肯定很喜歡你的。”
“真的嘛”煦兒兩只眼睛亮晶晶的，滿是驚喜。
“騙你是小狗。”
兩個人正藏在被子地下說悄悄話，站在窗口看了好一會兒的康熙默默轉身。
“不要進去打攪他們兩個，讓他們再多說會兒話吧。”
康熙是一國之君，他已經為小十八耽擱了三天行程，前頭還有好些部落的貴族再等著他過去，親自召見，他不能為了一己之私，不顧國家之利。
因此，他剛剛決定，明日啟程，繼續北上巡視，本來是想親自告訴兩個小家夥的，但是見他們相處如此要好，實在不忍心打擾，且再讓他們多高興一會兒吧。
當康熙的信送到的時候，老三老四第一時間遞了進宮的牌子，後宮事務歸太子妃管，調派宮中的太醫和嬤嬤，還需要跟她說一聲。
“二嫂，小十八病的厲害，眼下還不知道情況怎麽樣了，皇阿瑪在信中，讓咱們趕緊把人送過去，你看”
太子妃掃了一眼皇上的信，確認無誤之後，第一時間吩咐: “快去通知二位太醫，還有伺候十八阿哥的兩位嬤嬤，叫他們帶上些能用上的藥材和各自換洗的衣物，一個時辰後，立刻出發。”
之後才看向兩位阿哥，對他們說: “我這邊已經幫你們把人召集好了，但宮中的侍衛是不能隨意調用的，所以隨行的護衛還需要你們自己去找托合齊要，他是九門提督步軍統領，手底下的人各個都是精兵。”
“多謝二嫂相助，護衛的人選，我跟老四打算從各自府上挑選幾名。”老三倒是沒有多說托合齊現在被參的事給太子妃聽。
胤禛也一樣， “不錯，之後的事，二嫂便不必操心了，我跟三哥會安排妥當的。”
“那本宮就不留你們了，你們都先去忙吧。”
等二人走後，太子妃蹙眉，心裏隱隱有些擔憂。
“德興。”
王德興趕緊走了進來， “太子妃，您喊奴才”
“你派人去裕親王府給福晉傳信，讓她去打探一下，近來京中可出了什麽事，尤其是步軍統領托合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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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先知曉的，是端靜公主的額駙欺辱她的事，這當然是煦兒告知他的。
“煦兒今日是聽兩位姑姑私下說起此事的，皇瑪法可一定要替端靜姑姑做主，那額駙竟敢對姑姑不敬，實在太過分了。”
“朕的女兒自幼精通詩詞歌賦，當年已故的老郡王多次誠心為他的兒子求娶，朕才答應賜婚。朕的掌上明珠配他一個草原上的莽夫，是他的福氣，他倒好，竟然敢對朕的女兒不好。”
科爾沁杜棱郡王噶爾臧，當天就被召到禦前狠狠的臭罵了一頓。
如今的康熙可不是當初年少的康熙，大清正值盛世，也不同於幾十年前的風雨飄搖，況且因為已故的太皇太後和如今的太後都出自科爾沁，科爾沁部落早已與大清連為一體。
噶爾臧平日敢欺辱公主，不過是因為知道端靜公主不會背後告狀，他對康熙的畏懼是一直在的。
得知郡王被訓斥之事，其他部落的貴族都夾著尾巴老老實實的，再無人敢挑釁，尤其是部落中有公主郡主等下嫁的，都急著在康熙面前表現自己對她們的尊敬和愛戴。
這樣的場面自然是康熙最喜聞樂見的，但這份喜悅並沒有持續幾天。
雖然此時離京甚遠，但重要的奏折還是會送到禦前。刑科給事中王懿，參提督九門步軍統領托合齊的一封折子，正好就夾在這次送來的這批折子中。
康熙看完之後，臉色當時就一沈。
“去把太子叫過來。”
近身伺候他的梁九功剛轉身打算出去，又突然被叫住了。
“等等。”
看著這折子裏說，托合齊欺罔不法，貪惡殃民等罪行，康熙又突然想起一個人來，此人便是索額圖，他與索額圖同樣是支持太子，不過托合齊卻比索額圖聰明。
他為人謹慎，知道自己這個皇帝才是他現在的依仗，素來忠心耿耿，機密之事，即便是太子，他也能做到守口如瓶，正是因為這一點，康熙才會把京城防務交給他掌管。
京城防務不能擅自變更統領，否則京中一旦有什麽變故，便會鞭長莫及。如今既然有人參托合齊，不妨先聽托合齊自己如何解釋，等回京之後，再行處置。
康熙在折子裏批覆道:令托合齊上奏自辯。
“立刻將這份折子發回去。”
梁九功忙雙手接過，拿著折子小跑著出去找人送回京中。
“唔……”
屏風後面傳來一生稚嫩的囈語，康熙頓筆，果然聽見小家夥自己翻身起床的動靜。
幾個呼吸過後，只著寢衣的小家夥出現在的視線裏，他一邊擡起小胖手揉著自己的眼睛，一邊很自然的走到康熙面前，往他腿上一靠。
“皇瑪法，你又在忙啊，煦兒幫你整理折子吧。”
康熙伸出左手，先是揉了揉他的腦袋，然後夾著他的胳肢窩，將他一把撈起，讓他坐在自己懷裏，從自己身上披著的大氅，將小小的人兒整個包住。
“朕不是讓他們在床頭，給你放了件披風嗎怎麽醒了也不知道穿上再過來。萬一凍著了怎麽辦”
仰起小腦袋，看著頭頂上的皇瑪法，煦兒呵呵傻笑，想要逃過訓斥。
偏偏康熙就吃他這套，只能無奈的搖頭說: “你呀你，不是說要幫朕整理嗎還不趕緊幹活。”
“煦兒謹遵皇瑪法口諭!”板著小臉，一本正經的應答。
桌上的折子太多了，抱著懷裏軟乎乎的一團，康熙突然有些犯懶。
“朕看得眼睛有些累了，煦兒念給朕聽吧。”
小家夥點了點小腦袋，並沒有意識到此事不妥，隨手拿起一本只有康熙一人能看的密折，一個字一個字地念了起來。
遇到不認識的，他還會主動高高舉起，指著問康熙: “皇瑪法，這個字煦兒不認識，皇瑪法教教煦兒吧，煦兒下次一定記住它!”
面對如此乖巧懂事的孫兒，康熙豈能拒絕得了。
於是密折變成了這對爺孫的教學課本。
“奴才孫文成謹具奏聞……”小家夥念到這裏，突然停下，擡起小腦袋問了一句， “皇瑪法，孫文成是誰呀”
康熙左手支在桌上，撐著腦袋，右手拿著一支筆，以便小家夥每每念完一本，他好直接批覆。
“他呀，是杭州織造，專門替朕在杭州采辦絲織絹物，就像你平日穿的絲綢錦緞，不是出自杭州，就是出自蘇州。”
“哦，原來是這樣啊。”
點點小腦袋，他又繼續往下念， “六月二十日，高愈差家人林山送來黃布所裹皮箱一個，馬蓮所裹木匣二個，報稱:此乃呈進聖主閱視之物……”
“皇瑪法，這個皮箱和這兩個木匣子，裏頭都裝的是什麽東西啊”煦兒好奇地問。
“嗯”康熙略想了想， “就是金條，還有古玩奇珍一類，這會兒估摸著爺差不多送到宮裏了。等回京之後，煦兒到乾清宮來，朕領著你到朕的庫房去看看，到時候你挑幾件你喜歡的帶回去。”
進來通傳新消息的梁九功，正巧看見這一幕，聽見皇上竟然對太孫提及杭州織造秘密上供之物。先是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然後很快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何事說。”康熙斜眼瞅見他進來了，便問了一句。
“啟稟皇上，科爾沁純禧公主與喀爾喀恪靖公主也來請安來了，皇上這會兒是否要召見二位公主”
“純禧與恪靖路途奔波勞累，先讓她們歇一歇，晚些再叫她們過來，也好陪朕一起用晚膳。”
“這兩位也是煦兒的姑姑嗎”光是聽封號，煦兒還真不太清楚，畢竟他的叔叔姑姑實在是太多了。
於是見兩個女兒之前，康熙一邊批覆折子，一邊為他簡單介紹了一下。
“純禧是朕已故的皇弟恭親王常寧的庶長女，當時你大伯都還沒有出生，排在你大伯前頭的小阿哥小公主，無一例外全都夭折了，你純禧姑姑八字好，都說她是個福澤深厚之人，就像你一樣。”
康熙笑著用朱筆點了一下煦兒的額間，為他在眉間點了一顆紅痣，更為他添了幾分靈氣，倒是真的像極了畫上的神仙童子，康熙便沒有為他擦去。
“朕就把你純禧姑姑接進宮裏來養著，她進宮之後，果然出生的孩子就都養住了，後來索性就在玉碟上將她記為朕的大公主。”
煦兒渾然不知自己眉間多了一枚紅痣，還在追問: “那另一位姑姑呢”
“至於恪靖啊，可惜她是個公主，若是個阿哥，將來必定會成為我大清的賢王，青史留名。”康熙對這個女兒的評價頗高。
“賢王這不是大家對八叔的稱呼嗎難道恪靖姑姑比八叔還能幹”
康熙冷哼了一聲: “為民請命才稱得上是賢，他算什麽賢那都是趨炎附勢之輩安在他頭上的虛名。你恪靖姑姑被喀爾喀部落的百姓尊稱為海蚌公主，是因為她為他們帶去了糧食種子，帶去了大清耕種的技法，所以才贏得了當地百姓的敬重與愛戴。”
“恪靖姑姑好生厲害!”
“一會你就可以見到她了，還不趕緊繼續念，早些念完你就可以早些見到她。”
一聽這話，煦兒幹勁十足。
帳篷裏盡是他稚嫩的聲音。
本以為會耽誤一些時間，沒想到細算起來，竟然比預想中還快不少，大抵是因為心情好，沒有生幾回氣，停下來發怒。
“念完啦!”煦兒仰著小腦袋看向他的皇瑪法，一臉求表揚的可愛表情。
這一幕倒把康熙逗樂了，他故作神秘地說: “今日多虧有煦兒幫朕，朕是該好好地獎勵煦兒。”
他突然起身，將懷裏等著領獎勵的小家夥高高拋起。
“啊——!哈”
先是因為驟然升空而驚叫出聲，後來又很喜歡這種特別的淩空體驗，煦兒不自覺笑了。
“皇瑪法，再來一次吧”
“好，朕就再獎勵煦兒一次。”康熙寵溺地應答，再次使勁，將他拋舉到空中。
正好太子過來請安，一進來，就瞧見眼前這一幕，差點嚇得心臟沒從心口跳出來。
“煦兒小心!”
康熙穩穩當當接住小家夥，爺孫倆一同不悅地看著他。
“你來做什麽”
“阿瑪嚇到我了。”
太子一哽，突然認識到自己的擔心好像有點多餘。
“……兒臣來給皇阿瑪請安。”
註意到外頭天色暗了，康熙突然問: “什麽時辰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話題突然轉到這上頭，但太子還是下意識立刻回答: “申時末，快到酉時了，皇阿瑪可是要傳晚膳”
“嗯，是該用晚膳了，你先回去吧。”
“……”本就特意挑在這時候來蹭飯的太子沈默了。
【皇阿瑪怎麽不按常理出牌平日不是該留下孤一道用晚膳的麽難不成有了煦兒這個孫兒，就真的不要孤這個親兒了】
“噗嗤!”煦兒聽見阿瑪的心聲，忍不住笑出了聲。
就連康熙都不禁勾起了唇角，剛才也沒想那麽多，因為有端靜的前車之鑒，他只是想著要跟兩個女兒說些體己話，問問她們的額駙對她們是否好，太子一個大男人自然不便在場。
“罷了，你也同去吧。”
被順道打包上的太子趕緊跟了上去。
一見到兩位姑姑，煦兒就輕易將她二人區別開來，純禧姑姑雖然年長，但在皇瑪法面前，竟然會撒嬌。
恪靖姑姑與額涅有些像，這個像指的並非容貌，而是氣質——沈靜端莊，眼神也很像，清明而理智，似乎能看穿每一個人的內心。
“這便是太孫了，長得倒是像保成。”純禧公主比太子年長三歲，可以說是看著太子長大的，所以才敢私下直呼其乳名。
“大姐竟覺得煦兒像孤皇阿瑪倒是說煦兒更像太子妃。”太子聽了這句像他，很是高興。
【孤也覺得煦兒像孤，這小小家夥自己卻總不承認】
倒是恪靖公主說: “我跟皇阿瑪一樣，也覺得煦兒的眉眼更像太子妃一些，不過臉型和體格像太子，長大了，必定身形高挑。”
她突然一笑，搖著頭繼續說: “皇阿瑪，兩年前，兒臣向您討要煦兒的畫像，那位畫師的技法可有待改進呢，竟沒有畫出煦兒一半的靈動，還有這眉間的紅痣，怎得也沒有加上”
“什麽痣”煦兒下意識伸手去摸額頭。
一看手上竟然多了一片紅色。
他撅著小嘴，不樂意地埋怨: “都怪皇瑪法，把朱筆上的墨漬都弄到煦兒的額頭上了。”
康熙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純禧公主尚且沒有意識到不對，恪靖公主立刻就又重視了這位小太孫幾分。
【皇阿瑪連批折子都要抱著他不撒手，我瞧著，竟是比對當初的太子都要溺愛幾分，難怪民間都說，有了孫子，從前當寶貝一樣的兒子就成了草】
太子聽不見這句拉踩，煦兒與康熙可聽的一清二楚。
小的那個得意洋洋地回頭看他的阿瑪，老的那個又咳嗽了一聲。
“皇阿瑪進來之後，都咳嗽了兩次了，可是近來身體不適”純禧公主素來孝順，最是關心長輩們的身體。
所以即便康熙不喜她的生父常寧，甚至連常寧死後，連個謚號都沒給，卻對他這個長女一直很寵愛，也很照顧。
“朕還好，你們姐妹呢身子可好額駙對你們可好若是有人膽敢欺辱你們，一定要告訴朕。”
純禧公主面露羞澀，雖然額駙的身份不高，只是一等臺吉，相當於大清的鎮國公，遠不如妹妹們的額駙是郡王親王甚至漢王，但她跟額駙成婚以來，感情一直很好。
“兒臣都好，皇阿瑪不必擔心。”
至於恪靖公主，更是爽朗一笑，頗為高傲地說: “咱們姐妹之中，皇阿瑪最不必擔心我了，在喀爾喀，還無人膽敢惹我不快。”
額駙敦多布多爾濟雖然是汗王，但在政治上並沒有多少天賦，遇事不決，更依賴於妻子。因此恪靖公主掌著整個部落大半的話語權。
不過與尋常和親的公主不一樣，她並沒有隨額駙敦多布多爾濟住在喀爾喀部落，她在歸化城有一座屬於她自己的公主府，是康熙三年前親自命人為她建造的。
就連歸化城的將軍和督統，每個月得到公主府，向她跪安問好，她的馬丟了，都能直接叫他們親自去找，可見恪靖公主權傾漠北，誰敢招惹她呢嫌自己命長不成
“也是。”康熙雖然不是最寵愛恪靖這個女兒，但最欣賞她的性格和手腕。
幾位公主陪伴在側，自然是比兒子們要體貼暖心，康熙的心情一日比一日要好，他本來打算繼續北上巡視其他部落。
就在這樣愜意溫馨的時候，壞消息又傳來了。
“啟稟皇上，十八阿哥突然腮腫甚大，病的厲害。太醫說，十八阿哥實在不能成行，必須要留下小心調理。”
因為上次貪玩，煦兒和他的十八叔躲在假山山洞不小心睡著，害得所有人瘋找，之後再也不被允許二人私下一起玩鬧，煦兒也有小半個月沒見過他了。
“十八叔病了煦兒要去看看他，可以嗎皇瑪法”一聽小夥伴病了，他拽著康熙的袖子，有些焦急。
康熙輕拍他的後背，稍作安撫，道: “朕帶著煦兒親自去看看胤祄。”
爺孫倆到的時候，十八阿哥燒的滾燙，竟開始胡言亂語起來，他的腮下部位腫脹十分厲害，連帶著整張臉都有些浮腫。
“十八叔……”煦兒沒見過這樣的，又是擔心又是害怕，眼淚汪汪的擡頭看向自己的皇瑪法。
“皇瑪法，你一定要想辦法治好十八叔，煦兒想讓他好好的，以後再跟他一起玩兒。”
“好好好，煦兒別著急。”
康熙又扭頭問太醫: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十八阿哥為何突然病得如此重可是吃錯了東西還是水土不服的緣故”
隨行的幾位禦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一位資歷最深的站出來回話。
“回皇上的話，小兒腮下腫脹，本就時有發生，但個人體質不同，許是也有水土不服之故，十八阿哥這次病勢格外兇險，微臣等都不擅長兒科，還請皇上盡早調派一位擅長兒科的太醫前來，為十八阿哥診治，微臣會盡力穩住十八阿哥的病情。”
煦兒的眼淚決堤，啪嗒啪嗒掉在地面上，他在醫院見過有些病人突然發病，醫生最後便是這樣一臉無奈，然後那些病人就被推走，再也沒有回來過，看著人事不省的小夥伴，他的傷心再也抑制不住了。
抱著他皇瑪法的大腿痛哭起來。
康熙眼中也隱隱含淚，他緊緊地抱著煦兒，視線落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小十八身上。他已是天命之年，小十八又是他很寵愛的幼子，聽見太醫說他病得這般重，如何能不傷心。
他即刻寫了一封信八百裏加急，送回京中。
“諭三阿哥，四阿哥。十八阿哥腮腫甚大，病重甚危，故召擅長兒科的兩位大夫孫之定，祁佳兆前來。信到之日，再讓伺候十八的劉媽媽及外科大夫媽媽何氏二人來，派出幹練之人隨同護送，日夜兼程趕來永安拜昂阿，朕即刻遣人往迎。”
十八阿哥當日被挪到康熙的院子裏療養，信送出去的第二日，經過太醫的聯合會診，精心調治，他的病情略有些好轉，第三日，還笑著與煦兒說了好一會兒話。
十八主動掀開被子，悄悄對煦兒示意。
“煦兒，你上來，咱們一塊兒躺著說話。”
煦兒咧嘴一笑，他很習慣跟這位小叔叔一起做壞事，把腳上的鞋子一踹，爬上床，鉆了進去。
兩個小家夥面對面擠在一起，突然噗嗤一聲都笑了。
“十八叔，你真的沒事了嗎你的這裏還疼嗎”煦兒的小手碰了碰自己的腮下，小心翼翼地問他。
“我好著呢，煦兒你就不要瞎擔心了，過兩天，我還要陪著皇阿瑪去騎馬打獵呢。”十八阿哥信誓旦旦地保證。
“我還不會騎馬，阿瑪說我還太小了，沒有合適的馬讓我騎。”煦兒雙手托著小臉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滿是惆悵。
“對了，我都沒有見到太子哥哥，他很忙嗎”
煦兒點了點小腦袋， “十八叔你病了，皇瑪法他守著你，但是這裏是塞外，來朝見的蒙古各部落貴族很多，阿瑪得親自挨個接見他們，故意不來看你的，真的是沒有空。”
“我當然知道，我沒那麽想，都怪我自己的身子不爭氣，偏偏這個時候病了。給皇阿瑪和太子哥哥惹了這麽多麻煩，真是不好意思。”
“沒關系的，你是皇瑪法的兒子，是阿瑪的弟弟，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嘛。”煦兒抱了抱他的十八叔，安慰他的語氣又輕又軟。
小十八也很喜歡這個又香又乖的小侄子，其實雖然是小侄子，但他其實一直把煦兒當成弟弟的，他是母妃的幼子，上頭只有兩個哥哥，哥哥們比他年長幾歲，總嫌棄他是累贅，不願意帶他一塊玩。
現在有了煦兒，煦兒可以陪他一起玩兒，他們可是一起挨過皇阿瑪訓斥的交情。
“煦兒，等你也上書房的時候，你就坐在我後頭，我現在就把位置給你留著，誰都不給坐。對了，你什麽時候才長到六歲啊”
張開兩只小手，掰著手指頭認真地數了數，煦兒才告訴他: “我現在才四歲，還有一年半，也就是十八個月，才可以去上書房呢，聽九叔說，教書的師傅都很兇，是真的嗎他們會打手板板嘛會不讓我吃飯嘛”
小十八噗嗤一笑，兩只手突然就掐住煦兒兩邊的臉蛋。
“煦兒，你怎麽這麽可愛呀，九叔騙你的，師傅們一點兒都不兇，你那麽聰明，他們肯定很喜歡你的。”
“真的嘛”煦兒兩只眼睛亮晶晶的，滿是驚喜。
“騙你是小狗。”
兩個人正藏在被子地下說悄悄話，站在窗口看了好一會兒的康熙默默轉身。
“不要進去打攪他們兩個，讓他們再多說會兒話吧。”
康熙是一國之君，他已經為小十八耽擱了三天行程，前頭還有好些部落的貴族再等著他過去，親自召見，他不能為了一己之私，不顧國家之利。
因此，他剛剛決定，明日啟程，繼續北上巡視，本來是想親自告訴兩個小家夥的，但是見他們相處如此要好，實在不忍心打擾，且再讓他們多高興一會兒吧。
當康熙的信送到的時候，老三老四第一時間遞了進宮的牌子，後宮事務歸太子妃管，調派宮中的太醫和嬤嬤，還需要跟她說一聲。
“二嫂，小十八病的厲害，眼下還不知道情況怎麽樣了，皇阿瑪在信中，讓咱們趕緊把人送過去，你看”
太子妃掃了一眼皇上的信，確認無誤之後，第一時間吩咐: “快去通知二位太醫，還有伺候十八阿哥的兩位嬤嬤，叫他們帶上些能用上的藥材和各自換洗的衣物，一個時辰後，立刻出發。”
之後才看向兩位阿哥，對他們說: “我這邊已經幫你們把人召集好了，但宮中的侍衛是不能隨意調用的，所以隨行的護衛還需要你們自己去找托合齊要，他是九門提督步軍統領，手底下的人各個都是精兵。”
“多謝二嫂相助，護衛的人選，我跟老四打算從各自府上挑選幾名。”老三倒是沒有多說托合齊現在被參的事給太子妃聽。
胤禛也一樣， “不錯，之後的事，二嫂便不必操心了，我跟三哥會安排妥當的。”
“那本宮就不留你們了，你們都先去忙吧。”
等二人走後，太子妃蹙眉，心裏隱隱有些擔憂。
“德興。”
王德興趕緊走了進來， “太子妃，您喊奴才”
“你派人去裕親王府給福晉傳信，讓她去打探一下，近來京中可出了什麽事，尤其是步軍統領托合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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